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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驹过隙--非洲芙蓉

蜗牛 突然想说话
2024-09-07


政策说变就变,突然之间,人世里有了“阴间”“阳间”之分,活在“阳间”的人抱团吐槽,苟存“阴间”的小心翼翼,活成了“阴险小人”。


街上的行人很少,我骑着小黄立在红灯前,一位父亲带着两个男孩也来等红灯,突然大孩子剧烈咳嗽起来,数秒立刻变得很漫长。

山姆无人力送菜,番茄诡异地难买。走进钱大妈家,密接的场面终于不再,随之消失的是收银台那两位热情的姑娘,顶班的男孩像强撑着在工作,面若冰霜,问话一概不答,他一人打称兼收银,窄窄的门口还是排起了小队。


排我前面的女士带着个稚气的娃儿,看到都是青菜,男孩苦苦哀求:
“妈妈,买点大虾吧,买点大虾。”
女人默不作声,神情疲惫。
男孩拖着她手往雪柜扯:“买点大虾吧,妈妈,买点大虾。”
终是不忍,她轻声安抚:“今天不行。”
“那虾仁呢?虾仁行不行?”男孩哀哀起来。
“也不行。”
“为什么?为什么啊?”他站在大虾旁,几乎要流泪了。
我都想去拿那包虾了,但女人温柔地坚持:“等下出去告诉你。”

今天为什么不行?出去告诉他什么?我的神经敏感地启动起来:“应该也是阳了,咳嗽发烧,海鲜不宜?”

瞧,我确实阴险了。


阳成了高频词,好在锅多让羊背了,空中那颗发散着光热的太阳依然是这星球上的慰籍,尤其在这寒冷的冬日。经历了两拨寒潮的侵袭,副高终于彻底控制了局势,深圳的今日晴朗、干燥,蓝天丽日的很治愈。


穿过行人稀少的路口,我在一株非洲芙蓉前停下来,这是公园的一角,无人停留,我决定和它一起晒晒太阳。它的名字一听就知是远客,非洲来的,凭名字还能推断它很美丽,因为中文语境里的芙蓉常意指美丽的容颜。



非洲芙蓉确有张芙蓉脸,但那脸是低垂的,不给人看,它要诱惑的是低处的授粉者,听说是某种狐猴。因为这个特点,它又被称为吊芙蓉。我曾在冬日里钻到仙湖那株非洲芙蓉的裙下观光,那些粉色的花朵组成一个个巨大的伞形花序,像向日葵生成了向地葵,蹲在树下一仰头,与一张张粉红的芙蓉脸照面,场面相当惊艳。



倒垂的单花是铃铛型的,五片花瓣围成铃身,当中的雄蕊与退化雄蕊将花丝合生成柱,环绕着傲娇的雌蕊,她绽着花一般的柱头,恰似一个精致的钟舌,难怪又叫百铃花。



但我眼前的植物还看不出美来,花期将至未至,它最美的一面尚未打开,此时的它杂乱纷披,几条瘦茎东倒西歪,大叶片醒目地丛生在茎顶,像树干上架了几条大拖把。可当阳光洒到它身上,眼前的拖把突然亮了起来,我不得不一万遍拙劣地感叹,太阳真是这世间恩物,所有的生命都被它滋养,所有的平凡也都能被点亮。


那些被阳光点亮的叶片有许多细节:叶形是完美的心形,心形基部有个小红点,像美人的朱砂痣:


绿叶张张大过手掌,叶脉是细致的掌纹,花边样的锯齿均衡地镶嵌在叶缘:


梧桐科(已并入锦葵科)的植物多毛,正反面都被着星状毛,尤其叶脉上,这些毛一定让啃噬者很不适口,于是成了阳光下的艺术品:


非洲芙蓉原产马达加斯加岛,是个热带植物,不耐寒,满头的新叶和花序说明冬日正是它的生长期,但风霜依然会在叶间浸染,一些叶片开始变红:


观察这些红叶会发现,它们都处于枝条的下部,是枝上最老的老者,它们都曾为树贡献过青春,如今却将要告别:


那些叶痕,也是无声的语言:


有趣的是虫子们都避开了这些最老的叶,它们选择从第二片叶开始吃:


叶序于是变得很有规律:红叶,破损将红叶,完整深绿叶,嫩绿新叶:


新叶的叶腋夹着新生的花序,长长的花序垂在叶间,像备受保护的婴儿襁褓:


这一切如人世,有爱,也有残酷。我们的爱习惯向下代延伸,对长者却多有亏欠,我那如花骨朵般备受保护的娃如今过上了梦想中的网课生活,电脑不离,饭来张口,远在家乡的父母已感染新冠,却喝不上我端的一杯水。


正看得兴起,树却渐渐暗下来,抬头才发现,冬至日的太阳太低,翻不过眼前那两栋摩天楼,只有当它走过楼间时缝隙时,阳光才短暂地投过来。从西边第一簇叶被点亮到东方最后一片叶失去光,不过是十几分钟时间,但那是树今日全部的恩宠了吧?


忽然就明白了白驹过隙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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